“有些字令我感动,但我读不出声”

【崇河亲情向】行路难

摸一点少歌鱼


if新皇登基后萧瑟没马上出发离开天启


含一点官配

——


萧崇来到了雪落山庄。


这座山庄他之前也算来过几次,但因为目盲,一直不算真正见过。后来就算目力恢复,每次来去也都匆匆,且心里压着沉重的事,不曾好好打量过这在整个天启都赫赫有名的风雅院落。今天来了,萧崇才忽觉这山庄实在很风雅。他是萧氏皇族的二皇子,曾经受封白王,如今又是北离的君主,并不陌生于丹檐金瓦、雕梁画栋,但他仍然感慨于这山庄的风雅。他知道这风雅不是堆金积玉便能得,就像过去诸位皇子虽然总是暗中愤懑于萧楚河得明德帝偏疼,但萧崇心里很清楚,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并不是只靠帝王的恩宠纵容便能造就的。


来之前他没让人提前通报。臧冥如今目盲,行动不便,于是他只是自己一个人走进去,暗中护卫他的人被留在了外面。司空千落看见了他,有些惊讶,但并不像旁人一样慌张要拜,只是让他进去坐,说她去叫萧瑟。他六弟的这些江湖朋友都是凭心而动的性子,见了天家威严也并不太怕,萧崇有时疑心他们对他客气些更多是因为他是萧瑟的哥哥,和萧瑟还没翻脸的那一种。


司空千落的手上还端着一盘糕点,卖相不大好,见萧崇注意到,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是自己学着做的。末了一句几不可闻的嘀咕,也不知道萧瑟喜不喜欢。


萧崇只是一笑,他说萧瑟当然会喜欢。这不是因为萧崇知道萧瑟多喜欢这样口味的糕点,而是因为他曾经从父王那里听说六弟喜欢枪仙家的女儿。那个时候明德帝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,对他说,你们几个兄弟都结了亲,只楚河还没个着落,孤想是看不到了,你是哥哥,多看着他。


司空千落去叫萧瑟了,糕点却留在桌上。萧崇看着那盘糕点,忽然又想,照理说,他是萧瑟的兄长,比起才在江湖上相识数月的人来,合该与萧瑟更加亲近熟悉。枪仙的女儿想打听萧瑟的口味,他该给她私下里出些主意。可抛开司空千落是萧瑟心仪之人,萧崇发现他其实不知道萧瑟会不会喜欢这点心。幼年的时候他们的确会在一起同桌吃饭,可萧崇目盲,年幼时自己饮食尚且需要旁人协助,更不知道自己的弟弟们偏心些什么菜色。倒是萧楚河会关心他吃的冷了热了,咸了淡了。年幼的六皇子本来十指不沾阳春水,但还是小心地夹了菜肴喂到比他高一头的哥哥嘴边。楚河夹给他的菜让他条件反射地想到那块糕点,他偏头躲开了。后来他忘记太监和萧楚河说了什么,总之后来伺候他饮食的活都交给宫女太监办了。


他瞎了二十多年,不能视物的双目已经成为他的心病。漫长的夜里他常常独自一人辗转反侧,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当年那不过一炷香内发生的事情。小的时候他不懂事,便在心里怪楚河。但等他长大一些,天启城里的勾心斗角由不得他不知道,他才置身事外地去想那事情的原委。那实在是很好懂的事,对那个年纪的孩子需要怎样的手段呢?那糕点本来是要给萧楚河吃的。想害这天之骄子的,只有想扶其他皇子上位的人。可他皇长兄早夭,三弟四弟五弟母家无名也天资平平,萧羽又因宣妃之事并不受人看好。萧崇不是自欺之人,他知道要害楚河的人是为了谁,只是最后事情如此,那幕后之人不敢到他面前邀功。


楚河失踪四年后,他们终于又得到他的行迹。他去雪月城,奉明德帝的口谕召萧瑟回天启。萧瑟说:“那年我出城,有一人提剑而来,正是怒剑仙颜战天。”


萧崇说,颜战天非我所派,不论你是否相信。他自许问心无愧,说得很是坦然。楚河却问他:“那他去前,你是否知道呢?”


他这一问,几乎怆然。萧崇不能视物,长久只能依靠声音与气息分辨他人。楚河言语时中气亏空,气力不济,与从前恍然判若两人,若不是那熟悉的音色,他几乎已不能辨认出他。他为在气势上占住一成,对楚河说,我虽看不见你,却想得到你的神情。但他其实不太能想象萧瑟的现在的神情,他对楚河样貌的印象还全然停留在小时候,楚河的面颊上还有未褪去的婴儿肥,一双眼睛亮亮的灿若明星。


他不知道这样的楚河是怎样看着他,问他:“你是否知道,又装作不知道呢?”


楚河天纵奇才,不论父皇还是王叔,对他总是偏疼宽纵的。他小时候总是笑,用兰月侯的话来说,他就像一匹成天到处撒欢的小马驹。有一次他真的骑了一匹小马,在大雪天围着天启城打转,手脚耳朵都被冻伤了,还要嚷嚷着第二天再去。结果第二天就发起高热,大病一场。明德帝急得日日守在床边,萧崇也顾不得自己目盲,跌跌撞撞去到他在的寝殿,颤抖着握住他冰凉的手,感受着他火热发烫的吐息,一时间什么都忘了,只想着求列位太祖太宗保佑楚河不要死。


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知道颜战天提剑而去,却装作不知道。或许他其实知道。雪月城里楚河撞上臧冥的剑。臧冥勇武,可还没有做好杀永安王的准备,上马车后他发现臧冥的手有些轻轻地发抖,对他说,其实他也不希望萧楚河回到天启,他只不过是需要一个足以向父王复命的理由。他耳力很好,分得清利刃入肉和真正的裂帛之声,但却并不能只靠听声就知道那剑锋刺进萧瑟的身体几寸。但也许那时他已经并不在意,臧冥剑尖上楚河的血,似乎也只不过是为了给复命时的说辞提供佐证而已。他已经明白他们之间注定不能像平常人家之间的兄弟那样相处,他们只能在争斗之中获得权力或者死去。


只是他忽然又想起当年的情形。年幼的萧楚河原本高高兴兴地要去洗手,却忽然回过头来惊声警告他:“不能吃!”


你那个时候就已经明白了吗?他想。


他思绪正飘飞之际,萧瑟不知何时已推门进来。他像是才起,虽梳洗整齐,面上却还带着点懒怠倦意。这样面圣,很有些不敬,但萧楚河偏偏是个打小就僭越不敬惯了的人。他要是恭恭敬敬地来,萧崇反而要不习惯了。


“二哥早啊。”萧瑟打了招呼,往他面前随意坐了。


“早,楚河。”萧崇微笑道,“听说你和雷兄弟、司空姑娘他们,打算一同外出游历了。”见萧瑟点头,他又问他:“打算什么时候回来?”


萧瑟又笑,问他:“二哥是希望我回来,还是不希望我回来。”


萧崇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,好像要仔细记住他的面容似的。也许是因为曾经瞎了太久,他看事物时总是有种格外的专注。看着坐在对面的萧瑟,他又不能自抑地想到登基那天的楚河。他坐在皇帝的位置上,看上去俨然已经是天下之君了,萧崇已预备好拜他,他却忽然站起身,轻飘飘地说,没意思。


“我当然希望你常回来。”萧崇说,“天启永远是你的家。我已经想好了年号,新的年号,我想叫‘崇河’。”


他看见萧瑟斟茶的动作顿了顿,忽然意识到他取这年号时只是想把他二人的名字放在一起,但叫出口时听着却很像“楚河”,也许萧瑟一时间听岔了。也许六弟并不喜欢萧楚河这个名字,萧崇想,自回归之后,他总是更愿意自称萧瑟,那个他自己给自己取的,代表了江湖的名字。可从小到大他已经叫惯他楚河了——或许谈不上叫惯,楚河二字他已经很久没有出口,萧瑟这个名字他听多了也渐渐常用。只是他心里每想到他时,还是叫他楚河。


“二哥如今是北离之主,年号怎么定,自然是随二哥的心意。我今日便要走了,二哥想我回来,派人去找我就是。”萧瑟说。他以茶代酒,和萧崇碰了一杯:“二哥,好好的。”


“好好的。”萧崇说着,喝完了那杯茶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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